除却奔走和疲惫,本是可以早点写日志的。但在不同语言之间切换的贫乏词库和对陌生环境的迟钝反应,都成为难以下笔的原因。于是,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,已是来到鲁汶的第四天了。

暂且搁下第一次长途飞行的辛苦吧,那只是自己坐硬座火车的经历太少的缘故。布鲁塞尔国际机场相比北京首都机场的小,就能快速证明我即将生活的地方与北京的不同。只有一个出口,甚至不用乘电梯,直接下飞机,取行李,就可以排队过关了。查验护照和签证,居然像我的第一次考试一样。看到海关在问别人问题,我紧张得好似自己是偷渡或贩运不法物品,不知待会儿得如何回答海关的问题,这样的紧张只是源于怕自己不会说英文、听英文。好吧,过度焦虑了。海关看到是鲁汶的学生,不仅问我很少问题,还差点儿聊起家常来。出去见到接我的老师,一时高兴得差点儿抱住他俩。三言两语之后,居然被问是否在美国生活过,诧异之余更多窃喜了,因为他们都夸我英文好。好吧,那更要少说点儿了,否则露馅更快。

简单得说,安顿在老师家里以后,我们就去了学系办公室,见到可以帮我注册的学系助理,一个与我同龄的比利时女孩。一天的奔跑,办理注册报到的事情,并开始着手找房子。于是,就一连找了三天,也同时为此熟悉了学系附近和鲁汶市中心的情况。有同门师兄带着我,他是个蛮聪明的比利时男孩儿,他有一个中国丈夫。能认识他们实在是我的幸运,一下子就结识到好些朋友,他俩还怂恿我赶快把男朋友叫过来在这边做IT。住在老师家里,也跟老师的女儿们熟悉起来,聊得不错,如果我可以讲更多更多英文或荷兰语的话,便能够更亲近了。

前天,老师的女儿就问我,我到鲁汶后,最大的震撼是什么。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,因为顾虑太多、想法也太多。或者就从眼前说起,从眼前的庭院和葡萄架、还有脚下的黑色猫咪说起。

相对于美国文化,欧洲人崇尚的自然元素在今年奥运会开幕式的演绎中被表现很多。而当你真正置身其中,竟说不上来这是停留在过去的欧洲还是已经进入后现代的欧洲。在鲁汶尤其如此。一个星期以来,我都活动在最市中心,而且我的学系、办公室、图书馆和房子也都在这里。好吧,可能也正因为如此,我没有见过城外的高楼,也不想见到。街道两旁都是三层或三层半的私人住宅,除了最靠近中心和主要街道的房子,大部分小街里面,这样的住宅一层也并不用于商业。人们享受这样并不是特别方便的生活——如果“方便”意味着商品购买的话,而我在这样的街道中会恍然回到儿时,曾经的定西小城也是如此的。乍一看欧洲的红房子有多么的欧式,其实仔细想来,都是砖体结构,并且把原始材料裸露在外,再粉刷上各种你喜欢的颜色。我再也看不到玻璃幕墙,甚至都没碰到钢筋水泥。当然,并不是偏远的中国乡村风格,维护的比较好的房子,内部都是中央供热,塑钢窗户。每一幢房子里都是狭窄的楼梯,这对于在中国已经习惯公寓而非复式楼房的我来说,还真有些不习惯。

宁静、清新、天然、美丽,就算拼凑些笨拙的词语来形容我对鲁汶的最初印象吧,街道上的自行车却会冲进这样的画面。因为小城镇的缘故,在鲁汶最主要和方便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,汽车反而会受到更多交通规则的限制。而在红绿灯、左转或右转处、横穿马路时,可以说在任何地方,行人都具有优先权。在中国,尤其是在兰州,被汽车撞怕了,看到汽车大老远过来我都会条件反射式地停下。此处,这样的行为反而会让司机更不爽,因为他是必然要减速并停车,给行人让路的。倘若我傻兮兮地给他让路,我们俩,便谁也走不了了。自行车有专用车道,一个个比汽车还飞得快,按照法律,汽车也是要让道给自行车的。骑车人的急速也并不是年轻人或男孩子的专利,好像所有人都那么快,车子轮圈多、坐凳高。在这里我看到欧洲女性的狂野。可能还有更多可以表现的地方,然而仅自行车一项,亚洲女人就已经要输掉了。那些金发碧眼的女人不断爆发自己肌肉的力量,丰满的胸、臀在这静谧的小城更显得妖娆。无需做作、不要拘束,穿着裙子也没有关系,人与车子都化在风里。按照亚洲女人追求的体型来说,她们中的大多数都太“肥”了,而她们眼里的纤弱的亚洲人,可真是太不健康了。肥硕如我,居然要在商店里买s码的衣服,我表示,心情有点复杂。:)

如果一定要回答“震撼”这个问题,并且只用一个答案的话,与我的想象有最大差距的是,我所见到的所有人和办公室,没有一个人用苹果公司的东西,甚至智能机也没什么市场。甚至当我拿出自己的电脑和平板的时候,旁人会惊讶。他们是惊讶我将那么多钱投资在一个数码产品上?还是惊讶什么?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懂。但当我问到他们为什么不用苹果的时候,他们有人说太贵了,有人说没必要,有人只回答“我不会用苹果的!”还好,我自己的老板没那么强硬,他说当年苹果刚出的时候他就开始用了,但整个大学都是用微软的(据观察,大多数用戴尔)。如果你的苹果坏了,没人帮你修,所以他又回到了微软系统。就这样,我在周围人的眼中,有点奇葩,也遇到一点点不方便。抛开这群人文类的怪物吧,在鲁汶和布鲁塞尔,听说做软件的还是很热门。这其中弯弯折折,我希望将来可以弄的明白些吧。或许,9月份的选举之后,选举结果也可能改变这个城市的面貌和发展方向,或许我今天的感受都只是错觉和武断,或许仅仅是个人中心主义的流露。

第一个星期过得很有效率,住在一个善良的家庭里,解决了最初的注册手续,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房间(最有趣的是室友——两个曾在美国生活的亚洲人,一个台湾女孩,她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;一个日本人,他不赞同日本的很多现代化理念;一个出生在卢旺达却长在比利时的混血黑色高个男人;一个土生土长的比利时帅小伙;外加一个我。),认识了一堆可以友好相处的朋友,每天猫咪都会来舔一会儿我的脚趾头。忙碌中不乏丝丝惬意,特别是当独自疾走在街上还满脑子天马行空的时候。同时,注册了二级法语课程,也初选了要学的拉丁语、欧洲历史、中世纪圣经神学等课程,惦念着满满三层的东亚图书馆藏资料。那才是我真正的生活和我求学的目的,那是我真正能够与老板做的交流。

所有付上的用心,请不要等待收获失望。

—-Defoort’s house, Leuven